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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尘心 (第7/9页)

却停了,时隔多年,那个人的嗓音依旧温润,从屋中传来,清晰可闻。

    “北伯侯大驾光临,不如进来坐一坐。”

    这句话本是个邀请,但崇应彪登时像一只被套了绳子牵着走的狗,他的脚不由自主地动了,等坐到伯邑考面前时,还有些茫然。

    眼前这个新任的北伯侯年轻得很,在伯邑考眼中不过还是个孩子,脸上的茫然神色让他显得稚嫩。

    伯邑考微微笑着,替来客倒了一杯茶,他还未开口,来客先火急火燎地端起来灌进喉咙里,润了一润嗓子,开口的第一句话却是:“我叫崇应彪。”

    这句话出乎了伯邑考对来人可能出现的反应的预料,但他也只是短暂地顿了顿,复又笑起来,亲和道:“应彪,夜里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?”

    应彪。

    崇应彪上一次听到这个称呼,是梦中的伯邑考换他,再上一次……

    已经没有记忆了,他怀疑是不是除了伯邑考,再没有人这样称呼过他,所以这时一个活生生的伯邑考这么唤他,就让崇应彪怔怔地犯了臆想。

    他开始卸掉身上的盔甲,八年了,这一套动作就算他大脑放空,瞎了两目也能做得下来。

    他就这样沉默不语地开始脱盔甲,而伯邑考端正地挺着身子,不动声色地瞧他,直到崇应彪脱得只剩里衣却还不准备停手的时候,伯邑考终于抬手握住了他的手腕。

    温热的温度把崇应彪拉回了现实,他下意识地反握住那只温暖的手,像一匹抓住了猎物的小狼,紧紧地攥着不松。

    伯邑考的另一只手靠近时,崇应彪耸起了肩膀,全身都紧张起来,这让伯邑考想到偶尔钻进鸡舍里的黄鼠狼,被人抓到现行时也是这个样子,害怕得全身的毛都要炸开。

    但他很快意识到,拿这种动物去比喻别人实在不礼貌,抚上崇应彪脸颊的动作就更轻了些,可那少年却仍旧像受惊的小动物似的,缩着肩膀颤了一下。

    “看来冰块有些用处,这里没之前那么肿了。”伯邑考看着面前的人游移的视线,关切道“只是还有伤痕在,还疼吗?”

    “不……疼。”崇应彪看向眼前的这张温润笑脸,他说“疼。”

    “既是这样,我再为你上些药。”伯邑考本欲取出随身携带的药粉,抽手时却摸到少年的手心里一条凹陷进去的伤口“你的手也受伤了?来,让我看看。”

    崇应彪没回话,看着他的脸又露出神游的表情,思绪不知飘到了哪里去,伯邑考就把他的手牵过去看了,那里像是被什么深深地隔出来了一条伤痕,且没做好处理,皮rou都往外翻着。

    伯邑考做惯了大哥,本想多叮嘱这少年几句,抬眼却只见崇应彪盯着他,眼睛聚焦了,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被“你能不能摸摸我的头?”

    伯邑考短暂地露出了讶异的表情,但他还是照着少年要求的,摸了摸他的发顶。

    崇应彪的头发毛毛糙糙的,看起来挺硬,实际上却很是柔然,让伯邑考想到了西岐路上随处可见的黄毛小狗。

    想到故乡,他不由得又笑了出来,面前的少年却像是一下子回了神,脸变得通红,狠狠地抽出受伤的手,大步就要往外迈。

    伯邑考还没来得及出声拦他,拔腿就走的人自个儿又走了回来,重新坐下,身子往前倾,脸稍稍凑过去,把手也摊开,伸到伯邑考眼前,说:“疼。”

    “你怎么总是随身带着药?”

    被牵着手敷上药粉的时候,崇应彪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口,伯邑考停了手上的动作,抬起眼睛很专注地看他,微微一笑:“在西岐,常有小孩子在路上跑来跑去,摔着碰着是常事。我的弟弟们也有年纪尚小,喜欢攀高爬低的,就时时刻刻备着了。”

    伯邑考与人说话时,会很认真地看着对方的眼睛,眼神却柔和,不至于让人不舒服,可崇应彪还是不敢与他对视,偏头小声嘟囔着:“可我不是小孩儿。”

    “你和姬发,还有营中的质子,与我相比还都算是小孩子。”说到这里,伯邑考眼中的光暗了许多,他轻声叹道“只可惜,你们都还是孩子,却要上战场去杀人。在这宫殿的里里外外,每日也有很多人被杀,有很多人死去……”

    “嘘、你别!”崇应彪听到伯邑考这么说,忙捂上了他的嘴“这儿人多耳杂,这话要是传到大王耳朵里,你的命就没了。”

    “没关系的。”

    伯邑考笑了笑,说话时呼出的热气令崇应彪瞬时缩回了手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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