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谢李】即天涯_梧夜 首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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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梧夜 (第5/6页)

一理他的鬓发,顿觉这面貌脏污得实在可惜,又想擦去他脸上的血迹。

    剑魔忍无可忍拽住,强撑一副凶相:“不准碰!”

    馆主并未坚持,而是收回手冷笑一声,突兀地问道:“谢道长,你就是孩子的父亲吧?”

    剑魔碍于后续还要靠他医治,耐着性子回:“是又如何,与你何干。”

    既认下身份,便也没有必要再收敛,见他占住床头的位置预备久坐,馆主继续问:“你赖着不走,有两种可能,一种你已经砍下了凶手的头,另一种,你就是凶手,我说的对吗?”

    剑魔再不掩饰杀气,横刀向他,眼神却不曾从李忘生身上移开:“怎么,你旁观抱不平,要替他寻仇?”

    “非也非也,这嘛,人之常情。”馆主拨开刀刃退到门边,洞彻人心般眯眼笑道,“糟蹋这样一个痴人,谁都容易成瘾呀。”

    剑魔给说中心事,倏地转头,正要算账,馆主已飘然而去。他来到院中,一挥袖,变回个白胡子老头儿,挖开一窝土,将瓶里的婴尸倾倒进去,目光平和慈爱,口中念念有词,原是一段超度经文:“……上解父母过,下济沉沦苦。发心常称念,早登东极府……”

    (下)

    李忘生于第二日傍晚清醒,那时剑魔正拿着木勺给他喂药,在他脸旁垫着帕子,喂去的药滋润一下他紧闭的双唇,有大半溢淌在帕子上,染得棕黄。剑魔不得不承认,照顾人一事他确有生疏,只得将忘生扶起些,一手抵着他的脑袋,一手递上木勺,见那原本无知觉闭着的嘴唇顺从张开,向上看,他已睁眼,沉静如水的目光,软软铺陈。他就着木勺,小口小口地喝这来路不明的人喂来的汤药,剑魔不忍惊扰这片刻安宁,动作克制,木勺尽量不碰到碗口,直至整碗药喝完。李忘生撑起一点身子靠坐在床,摸着小腹,垂眸不语。柔和的脸廓,因着表面半透的绒毛,笼罩一层浮光,分明自己还像个孩子。许是天性的感应,他醒来便知,那个在腹中朝夕吸吮他精血的小东西没有了,像所有失独的母亲,他回忆孩子在人世间最后一刻,记忆一片空茫,那个天伦尽享的梦中,无际无垠欢笑,只有他怔憷一下,下身轻微的痉挛,感到一块儿稠密的水团一溜而过,和和暖暖,来去匆匆,正如它被种下时,高潮般曼妙。梦里怎知道,这欺骗性的短暂快乐原来已是永别,抓不到半片形影。从没如此乏力过,仿佛只剩一具空壳,他背过剑魔,将自己缩回被中,无助地蜷成一只蚕茧,一弓背,骨伤自然会疼,殿门两边刻写一副好联,但他不记得自己撞在哪一联,“日月雨轮天地眼,道德真经圣贤心”,般般妄念,谁能瞒过,冥冥天罚,谁能逃过,怪自己虽读写刻苦,还是知戒破戒,累孩儿罹祸。此痛无可缓解,他暗自堕泪,将一指指节塞进齿间奋力咬住。剑魔怕他太过沉湎反入迷障,上前扳过他上身,掐着他虎口一使力,叫他牙关松开,趁机解救下手指,握在手中顺直一看,竟让他咬得淋漓见骨,关节缝也渗满了泪。忘生抽着手,像一只被捏住指爪而挣脱不得的动物,戒备地望他,似乎重拾起昨夜的仇恨。

    剑魔起身端来水盆,洗净他指上的血,给他包扎,却也不敢多话,只说:“不要再咬。”他不能看他的眼神,那仇视的目光让他的心抽搐成一团,千万根刺密密匝匝地扎穿,会瞬间扰乱他的神魂。即便在这之前,他自己曾更胜千倍地仇视李忘生。

    “阁下到底是何人?”李忘生终于问。

    剑魔在他手指上笨拙打一个结,说道:“我不是别人,正是数十年后的谢云流。”

    李忘生默不作声,半晌道:“师兄。”

    剑魔抬头看他:“你信了?”双手紧张一握,见李忘生的手还被他攥着,显出痛苦的神色,又急急松手。那一句“师兄”当真笃定,他内心百般纠结前事真假对错,倒成了笑话。

    “信与不信,总是一念。倘若我说不信,更想不到你要怎样自证。”李忘生泪痕未干,放纵而了然地一笑,像隔着一重历史,从笑眼里看透他,“诚如我这笨人,宁愿为这一念死生一线,却实在舍不得师兄效仿。”

    此间未尽之语,正是缘若朝露,命似蜉蝣。人生苦短,执着何必。

    剑魔心绪大震,经年累劫,一夕彻悟,眼中血海翻腾,簌簌雨下,分不清是血是泪,浩浩荡荡,浇出遁藏的一切。长烟如此孤高,根底是沉重的乡愁,余恨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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