完结 (第2/5页)
亲人的爱又内敛,他说:“我们小兰子的手漂亮,天生就是握笔当大学生的。” 高启强杀鱼,稳又快,一刀剁下鱼头。 不像她,这只握笔的手,握刀确实不稳。 高启兰整个人向后仰,唐小虎顺着她,俯下身子。 咔哧。 茶几晃动。 咔哧。 幼蝉用刀划破那层茧壳。那茧保护她,那茧束缚她。没了名为高启强的茧,高启兰全身的骨头被催动,破茧,出壳,生长的疼痛弥漫身体,高启兰的十六年的人生被压缩成刺向唐小虎的一瞬,皮rou跟不上骨骼的速度,摇摇欲坠,撕扯得她眼前血红。 咔哧。 刀尖没入皮rou的闷响,脖子随即被扼住,血腥味让此刻的高启兰眼前彻底黑暗——她太害怕了。 可唐小虎也在怕。他的恐惧,他的愤怒,他掐住高启兰脖子的手,都在扭曲地颤抖。 这是旧厂街的孩童之间,最普通不过的嬉闹,再过火,也只是闹着玩一场。 “嘘。”她安抚唐小虎,“别吵,我还你。” 高启兰攥住刀柄的右手向下滑,在刀刃处用力收紧,她把自己送给利刃,却毫无痛感,直至刀痕把手掌横贯,裂纹又摁上唐小虎肩上的伤口。 高启兰的血滋养进唐小虎的rou里。 蜕去旧壳,娇嫩的新躯飞不出旧厂街,高家从来生不出蝴蝶,她是蝉,他们是蝉。蛰伏后鸣叫自己的生命,又于最高最寒处等待终结。 高启兰只需要静候秋来。 她听见自己发出微弱的蝉鸣,濒死一样。 后来的高启兰常会懊恼。 她那时应该再刺得准一些,割断他的脖子,杀了旧厂街。 高启盛第一次见到高启兰时, 注意力并不在年轻的女孩身上。那时他初来乍到,融不进因高启兰的来访而更融洽的高家,高启盛站在客厅一旁放空自己,转过头才发现高启强不知何时已经眯在沙发上打盹,高启兰坐在他旁边,正整理高启强鬓角的花。那花是高家院子里的野花,高启兰拥有采撷它的权利,她把花从陈书婷眼前晃了一下,最终插进了高启强的发间,嫩黄的小花点缀在高启强乌黑的发间,给他增了不伦不类的俏皮。高启兰把花别好,和陈书婷相视一笑,她注意到高启盛的视线,礼貌性地眼角一弯,食指放在嘴前示意高启盛噤声。 高启盛却看到本该熟睡的高启强,嘴角几不可查地扬起一个弧度,男人全身的锋芒被爱软化,柔情得让高启盛心里发痒。 他那时候只觉得自己是在羡慕,是一个孤儿对家庭的渴望。 高启盛再见高启兰,是在他成了高启强的助理后。 他不再是高晓晨的家教,高启强于是给他安了个无关轻重的位置,让高启盛有理由留在自己身边。然而对于一个大学还没毕业的学生,高启强给的起点未免太高,高启盛在商场没什么经验,靠着高启强的指点一步步跌跌撞撞向前冲,无论他的招用得多险,路走得多偏,一回头,高启强就在他身后,笑着肯定他。高启盛永远能看见高启强的笑意,就好像他永远走不出高启强的手掌心,如果是以前的高启盛,他会恐惧于男人的深不可测,可惜现在的高启盛没什么出息,只想亲一亲高启强的唇角。 高启强又带着他回到了高家,正巧高启兰也在,高启盛知道是高启强的手笔。餐桌上,高家的和谐静谧得诡异,高启盛如坐针毡,不敢直视陈书婷充满探究的眼睛,高启兰看起来也颇压抑,频频往高启盛那里瞟。高启盛又觉得自己像是回到了高家团圆的那天,他是个外人,他永远是个外人,即便他可耻地爬了床,他和高启强也只有现在,不会有未来。 高启盛的疑心重得厉害,没法从高启强嘴里撬出爱,他的不安只能自我消化,又愈发渴求爱,如此恶性循环,以至于他越爱高启强,高启盛越有安全感。 高启强至死也想不到,怎么会有人的爱如此扭曲,又如此真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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