芸娣难免失落,行在队伍里,忽然发现卫典丹落在她后面,心中奇怪,手心被握住,桓猊故意落后半步,为了与她站在同一道儿,悄然牵住她的手,他掌心宽大布满厚茧。
被他握住的刹那,芸娣下意识没有挣脱,反而他越握越紧,等回过神就没法儿挣脱。
二人走在最前面,有卫典丹故意挡着,身后一众部将自然无法察觉,然而宫道曲折幽长,前方有宫人迎面而来,芸娣微微一惊,想脱开他的手掌,然而桓猊始终不放,芸娣低声道:“大兄!”
身旁的男人从喉咙里发出含混的嗯声,甚至侧脸看来,因为俯视的姿势,长眉轻轻落下,眼中乌黑的瞳子落在她脸儿上,神色疑惑,亦低声道:“怎么了?”
芸娣岂会看不出他的狡诈,“请大兄自重。”
桓猊撒开手,正巧宫人迎面走来,朝桓猊行礼,没有发现他们牵手的一幕,芸娣眉梢软了软,缓缓呼出一口气,忽地手心又是一紧,重新被桓猊握住,芸娣忍无可忍,在他掌心重重一挠。
“meimei。”桓猊这一声里不再是带着点不甘的,而是平和的,甚至是释然的,“陪大兄走完这段路,往后,不会再有了。”
芸娣默然,从前方望去,两面朱红高墙斜长而上,切出一片狭窄细长的天幕,此时夕阳西沉,大雁渡尽,又生出一派苍茫红光,落在二人的脚下,仿佛踏着灿烂的云霞里,沉浮不定的心也慢慢落到归处。
芸娣垂落眉梢,瞧见前面有一粒极小的石子,绊在路上,又似绊在她心上。
众部将散后,桓猊方才牵马回府,然而芸娣却是要回乌衣巷,桓猊拨了两名身手敏捷的侍卫,驾着牛车护送她回家。
牛车没行多远,后方隐隐有马蹄急踏的声响,一声声仿佛踏在心上般,隐约有了预兆,芸娣掀帘回首,朱雀大道上,正有个男人拂柳分花策马奔来,身影逐渐清晰。
凌厉的眉眼有一股决然,看得芸娣心中一紧,仿佛知道他接下来要做什么,连忙吩咐侍卫快马加鞭,很快身后没了蹄声,但到偏僻处,人影寥落,蹄声又再次踏响。
芸娣下意识揭开帘子,正见桓猊策马一直跟在牛车旁,见她露出脸儿来,桓猊俯身弯下腰,将半边脸朝向她,目光与她平视,口中道:“芸娣。”
芸娣手心一颤,放下车帘,催促侍卫快行。
但两名侍卫是桓猊的手下,最终还是要听桓猊的吩咐,牛车速度渐渐慢了,桓猊一直策马紧跟其后,忽地听车厢里的小娘子道:“停下。”
牛车一停,芸娣就下来,步伐飞快往前走,不理睬身后的人,但很快,身后紧跟上男人的步伐,桓猊弃马代行,紧紧跟在她身后,她不出声,桓猊也不出声,直到眼看快要进入乌衣巷,人渐多起来,再没机会可讲了,才听桓猊开口道:“芸娣。”
芸娣步伐未曾停下,直到听见身后的男人说,“我有错。”
刹那间,芸娣顿住,但仍没有回头,桓猊抬眼望着她瘦削的身影,开口道:“我有错。”
忽然,面前背身的小娘子立即飞奔离去,桓猊紧跟上去,又一声道:“我有错。”
“我有错。”
他在身后一遍又一遍,不厌其烦。<