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心底冒出一个小小的声音。
只要她肯说他想要听的话,就有理由不杀她。
桓猊俯身,鼻梁轻贴住她发汗的额心,天青色的光线拂进寂静的佛殿地面,他发呈绀青色,眼里有琥珀,又有了凡人的脆弱与虔诚。
几乎无措地,芸娣脑海中掠过一幕。
那是第一次见他。
他沉沉伏落在溪水旁,翻过肩部,他面色苍白却异常英俊,发是绀青色的,似佛祖坠落了人间,他睁开眼,琥珀色的目光冷冷射过来,瞬间她心底有了灼意。
这样一双眼睛,什么都知道。
知道她想要逃,连同那夜山上的灯火都是假象,这一切他都看在眼里,但他不说,即使知道她并非真心实意,他不曾责怪她。
那时她几乎无动于衷,可现在,芸娣心里迷茫越发浓烈,不禁想,或许她无需不奉承,甚至违拗,他也不杀她,或许从始至终,只是她虚惊一场。
芸娣心颤着,头一回说了实话,“我不知道。”
她这句话落了地,桓猊眉心微微抖动一下,一股无力的挫败感随之而来,甚至他听到了那种心碎的细微动静,她不知道,她不知道,脑海里,心里满是这句话,反反复复,一股杀意掠卷生起。
但几乎瞬间,被他心里那只大手狠狠拂开,桓猊双手捧着芸娣的脸颊,声音哑了哑,再度开口时越发柔和,“往后呢。”
不问过去,只求往后。
芸娣缓缓抬眼,跌入桓猊温柔热切的眼中,恍惚落了层冷汗,仿佛那些耻辱,羞愧,自卑都过去了。
那狭眼垂落,俯视人间的佛祖金身坐在高台之上。
她直面听到自己砰跳的心声,耳膜也被震得砰砰直响,不由心软了一下,“有的,会有往后的。”
第七十二章打情
芸娣不知月白先生要求桓猊做的第三桩事,倒是回来后,卫典丹看她的眼神明显就变了,桓猊没说什么,吩咐下去打包明日的
行李,而卫典丹眼神变得更古怪。
芸娣寻了个理由离开,她前脚刚走,卫典丹连忙收敛起情绪,故作擦汗笑笑:“属下还真为小娘子捏了把汗。”
秋月白交代的最后一件事,要桓猊杀一个人。
当然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杀。
秋月白说过他有一双好眼睛,看得出来人心里头最深的执念,别人越放在心上的,他偏要摧毁,而他要桓猊做的,要他割舍掉
yin邪色戒,以此证明有多大诚心。
前朝有刘公茅庐三顾,曹帝赤脚迎许攸,而秋月白这二十年来,面对慕名而来的人,却一直用这种杀人法子,这些人中有恼怒
拂袖下山,有割舍牵绊,也有强权威逼,秋月白却乐此不疲,他乐于看世人在利与情之间纠结取舍,苦苦挣扎。
早些年秋月白性子还不至于这般疯癫大胆,顶多有些痴,皈依佛门后酒色不戒,只要他觉得眉目有点相似的,都强掳到身边
来,用温柔手段哄慰,倘若对方不愿,也不勉强,还赠以大笔钱财安置。
说此人皈依佛门,却更像