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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5 江深浪阔冷画阁 (第2/2页)
一面却分了神瞧着那丫头,正瞧着,那丫头竟一径往他们这边来了。 浣香踅至文鹤身前向两位老爷福了,垂首道:“奴婢浣香,是先太守膝下小姐的侍婢,请叔老爷、宋三老爷安。” 姜知府尴尬,“又不曾叫你,上来做甚!没一点规矩,还不快下去!”一面便向文鹤道:“令三公子见笑,小门小户没个规矩。” 浣香也不惧,还接着道:“江上日头毒,请三老爷先往里头奉茶可好?” 姜知府这才想起,连忙请文鹤入舱,往辟作书斋的舱室去了。到在书斋窗下,姜知府见浣香还跟着,嗔道:“没规矩,怎的还跟着,叫人来奉茶,下去罢。” 浣香再福一福,“奴婢斗胆,此来是我家小姐有话要禀告宋三老爷。” 姜知府听得心上一颤,文鹤一句暗笑,赶忙拱手:“是鹤无礼了,本为小姐压船,自当听从小姐吩咐,学生请教。” 浣香道:“我家小姐说了:‘自古道无功不受禄,奴一介女流,婚姻之事自凭父母做主。如今先君过身,凡事自当听从叔父教导。奴之嫁资无论多寡,自由叔父主张,奴无不从命。想来尊族世代诗礼、望隆山斗,亦不会为奴箱笼伶仃生出厚薄。奴惶恐,不敢受宋三老爷厚意。’” 恁长一篇,浣香背得捏一把汗。姜知府坐在前头比浣香汗还多,脸上青一阵白一阵。文鹤垂首强忍笑意。好丫头,好一篇“却奁”,痛快。 姜知府忙道:“侄女儿说得在理,兄长过身,侄女儿嫁资自当由学生奉上,岂敢劳动尊府,学生无颜见家兄了。”说着侧首向了浣香:“此事就此议定,你还不下去!” 浣香福了就要走,文鹤却将人叫住,“小姐所言在理,鹤惭愧。只是请姑娘再传鹤一言。今次奉上俗物,明为小姐压船,实却是弊族一点虚名妄念。南都水深,此去风俗必有‘看嫁资’一说,吾族久在宦中,却要个脸面。如今别无他法,只好求小姐体谅,为弊族受些委屈,鹤这里谢过了。”文鹤说着起身深深一揖。 浣香一阵沉默,再福一福去了。 姜知府早默默掏了绢帕擦汗,朝文鹤尴尬笑笑,文鹤报以一笑。 浣香回去又将文鹤一篇话背了,知府的二小姐咬碎银牙,拿指甲绞着帕子,瑗珂低头犹豫一阵,再抬头时已含了泪,向卓氏道:“婶婶……侄女儿年幼,实在没了主意。侄女儿原不想要的,可……一定不收,若为此得罪了宋老爷、再带累了叔父,侄女儿便罪无可恕了。”说着抽噎一声,“侄女儿糊涂,求婶婶做主……” 二小姐已听不下去,起身摔了帘子去了。卓夫人望门首一阵,勉强笑道:“侄女儿体贴,正是这理。无故受人财物虽是不妥,然若梗首却之,却是不恭了。如此侄女儿便收下罢?” 瑗珂立即起身,含泪还道:“奴不敢领受,只求婶婶留宋家箱笼挨过‘看嫁资’一节,出阁之日去留多少,全凭叔叔、婶婶做主,叔叔若有他用,或是南都往来之需,奴无不从命、绝无他言。” 卓夫人又恨又愧恨不能将自家官人揪来掐一顿,却强忍着向瑗珂笑道:“这是甚么话,自是如何来,便随了你如何去。侄女儿放心,你正经嫁资由你叔叔置办,绝不能让宋家人瞧低了。” 瑗珂立刻往地上跪了唤声“婶婶”一径呜咽,面上尽是委屈,卓夫人连忙拉起来哄着。 浣香再上去传了话,文鹤一声令下,船工扛起箱笼搬上姜氏船只,他家舱底被船工看个底掉。宋家“压船物”一入,官船吃水立即深了一层,那箱笼同姜氏家资隔了一架屏风,倒难说孰者多少。 船再一日便至南都,文鹤也不客气,打发漕船回了衙,自己随姜家船只往南都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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