87 日 (第1/2页)
87 日
在我栖息的孤独中有充裕的时间 来思考希望的问题: 能否有一天 我们的生命 不再像霍布斯所说 只是污秽、野蛮与短暂的? ——帕切科《约拿报告》 枪炮声犹如一缸打翻了的墨,将沉甸甸的夜空染成红黑交错的颜色。卓翼阳颓然蹲在地上,紧紧握着的对讲机里不断传来各地点报告情况的杂音。 叛国者们的空中作战能力几乎为零。尽管如此,还是有不少人端起枪支,朝那架大摇大摆掠过整座城市的直升机射击。子弹弹在它的合金外壳上发出嘣的脆响,它根本不屑于理会这些虫子的sao扰,呜呜地尖啸着停在了它的目标上空。 宁山月一脸木然地望着它打开了舱门,缓缓降下一道绳梯。在她将要起身的时候,卓翼阳突然扑了上去,再一次紧紧抓住了她的手。 他一言不发,一双眼睛已经变得通红,看上去恨不得用剩余的炸弹将直升机炸个粉碎。 “别担心。”宁山月只能低下头,轻声对他说,“我会……我会回来的。” 尽管这里从不曾像是她的家乡,以后也不会是。可她即将去向的地方又能被称作什么呢? 她挣开了卓翼阳的手,这次没有遭到太多阻力。绳梯上似乎通了电,她刚把手握上去就感觉到了一股吸力,让她的身体能够稳稳地固定在上面,这让她没怎么费力就爬到了顶端。一个军人把她拉了上去,他穿着红衣服,却对地面上造反的叛国者不闻不问,在将她扶到座位上、系好安全带的过程中一直沉默着。 舱门哐地一声合上了,直升机立刻开始上升,宁山月连忙伸长脖子朝外望去,卓翼阳已经抓起了电脑,一只手宛如有肌rou记忆似的在键盘上敲打,双眼却牢牢地盯着直升机。她的眼睛眨也不眨,仿佛想将那坚毅而悲伤的面容拓印在心中,然而直升机终究是越升越高,那个人形也变成了小小的灰点,在燃烧的大地上消失不见。 “我们要去首都吗?”她问了一句,但驾驶员和那个军人都没有回答她。 直升机在被乌云涂得污迹斑斑的夜空中飞了一段时间,随后降落在一个空旷的停机坪上,几盏明晃晃的射灯立刻转向了他们。从地形上看,这里应该是和G区临近的E区军用机场,她的双脚刚碰到地面就有另外两个治安军赶上前来,一左一右把她夹在中间,进入旁边的一栋大楼。在一间休息室里坐了一会,又穿过一条不见光的通道,将她送上了一架军用客机。尽管全程都没有任何交流或者威胁,但他们高度程序化的动作还是让她毛骨悚然,仿佛不是在押送一个人,而是在搬运一件货物。 她所在的舱室非常豪华,灯光调成舒适的象牙白色,座位全是舒适的沙发椅,但同样是空无一人。光明国已经很多年没有生产过民用客机,理由是资源不足,她也无法想象这架飞机里坐着的都是些什么人。按照广播的提示,她战战兢兢地将自己绑在座椅上,在起飞的一瞬间感到心脏快从胸腔里被挤压了出来。 飞机平飞以后,一个治安军进来为她倒了杯水。当她再次拿着真空包装的食品进来时,宁山月鼓起勇气问道:“请问……这是要去首都吗?” 治安军沉默了一会,似乎在斟酌是不是能和她说话,打量了她十几秒后反问道:“你是宋越先生的未婚妻吧?” 这下轮到宁山月沉默了,她很不想接下这个陌生的称呼,但又知道只有顺着她回答才是安全的。她轻轻地点了点头。 治安军扯了扯嘴角,露出一个失败的笑容:“那你会没事的。” 说完她便放下东西离开了,舱室的门很长时间都没有再打开。宁山月一口气喝完了水,焦躁地站起来踱了几圈,又被一阵突如其来的气流甩回了座位上。她这才发现让自己如此窒息的缘由——舱室里的遮光板竟然打不开,想必是怕她窥见军事机密。从G区乘火车到首都需要十几个小时,她不知道这趟旅途会持续多久,只能百无聊赖地盯着天花板。再加上连日的神经紧张,不一会儿竟靠在沙发椅上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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