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出谷, 帮他。”
我听得很明白,师傅口中的“他”便是慕息泽,他要我出谷,帮助慕息泽夺得皇位。看来师傅终究没有放下慕息泽的生母,从前倾国倾城的洛妃。
我点点头答应师傅的遗愿,他合眼放手的刹那,我的心痛了,不过程度相当一般。用师傅曾经的话来说, 便是我的心淡得如白水一般。他说这话时总是意味深长, 我却不以为意,甚至心里很是庆幸——年幼时被喂下忘尘真好, 从此以后便少有俗事能困扰我。
绊雪谷愈发冷清,连师傅的咳嗽声也没了。整个绊雪谷除了雪落的声音,便只剩风擦过屋檐的犀利叫声。
架子上的医书早已经倒背如流,有些甚至还是错的,我十几岁时便改了医书里好几处注释, 如今再看也觉得乏味。屋子里的草药堆得很满,许多都是极其珍稀的药材,治罕见之症方用的到,可近几年罕见之症并不多,我在绊雪谷闲来无事只能自己制一些剧毒,再设法解开。
慕息泽从浔月回到池铎后,便住在了睿王府。他性子高傲冷清,少与朝中人往来,睿王府空荡荡得很。他曾邀我住睿王府的客房内,只是他身为皇子,以后总有妻妾成群之时,我倒不愿扰了别人的兴致,便在巷尾随意择一个宅子住了下来。
慕息泽总是比我这个闲云野鹤之人忙上许多,我并非日日都会去见他,更多时候一个人在池铎逛得多一些,所以便结识了楚楚。
我素来不在意别人的看法,交朋友只看心情。不管楚楚是满春院的花魁,还是溪边的浣衣女,她的乐声合了我的心意,我便愿意常常上门听一听。
楚楚貌美,门客众多,她却总是推了别人来留我。别人亦有不满的时候,可见我常常去睿王府便知道我与皇室中人关系匪浅,因此只是颇有微词罢了。
我与她之间从来不问过去,只谈现在。更多的时候,只是她在一边抚琴,我坐在窗边品茗,看楼下车水马龙,人来人往。偶尔有话,楚楚言语里也从不涉风尘之事,我便也愿意多说几句。
“宁澜,你是我见过的最淡漠的人。”
有一日,我快要走时,楚楚说了这么一句。我看着她美目中的点点星辉,心里也无甚感觉,只是自然而实在地回了句:“不懂何为热情,抱歉。”
楚楚抿嘴一笑:“那么,那个前几日来找你的小郡主,你觉得如何?”
小郡主,察陵湄么?去年年初时去了一趟东琴,帮定远侯察陵宣的母亲看了病,才认识了那个察陵郡主,倒是来找过我几回,不过我倒也没放在心上。
“一个小姑娘而已,天真烂漫的很。”
我实话实说完,便转身走了。可才出了满春院的门,却见有人在等着我。我看着那娇小的背影坐在一旁的台阶上,头枕在膝盖上,手还在地上无聊地画圈圈。
一年多前初见察陵湄时,便觉得这小郡主分外活泼跳脱,有些缠人甚至聒噪。我这人虽然很难厌恶谁,可却也不会喜欢聒噪之人。这小姑娘话多还粘人,那时我更想躲着她。
“宁公子,我在这儿呢!”
看来躲是躲不过去了,我停下脚步,看着她发亮的眼睛笑了笑:“郡主怎么一直呆在池铎,你哥哥不会担心吗?”
“宁公子,我及笄已过,已经不小了。”
这话真是无厘头,我细细一想才记起来我当时离开察陵家似乎留了一句她还小的话。本也就是随意说说,不想她倒是记得牢。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