云泥_番外肆.勘破只见春(五) 首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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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番外肆.勘破只见春(五) (第2/3页)

闻里说的,曾祖父……强占过祖母麽……

    年岁渐增,通晓人事,他也曾偶尔冒出来这种可怕的猜测。

    但看着祖父提起曾祖父时从未流露出怨恨之意,只有对已逝父亲的敬佩感怀之情,他又觉着外头的传言多半不可信。

    毕竟庶民百姓最津津乐道的就是这些风月之事,而他们家正好给天下人提供了绝妙的谈资。

    痴言妄语,不足信耳。

    当时听着祖父的厉声怒斥,不知怎的,他心里不合时宜地突然冒出来一句曾读过的词“金戈铁马,气吞万里如虎。”

    祖父和曾祖父在史书上所载的功绩,那个瞬间像是忽地全部活了过来,前尘往事,历历在目。

    祖父越骂火气越大,若非祖母赶来拦着,挨祖父一顿好打是决计跑不了的。

    祖母只道,阿尔萨兰,你打了荣儿,便可当作甚麽也未曾有过麽?

    阿尔萨兰是祖父的北胤名字,汉文作雄狮之意,年轻时在关外正是有“北胤雄狮”之称,骁勇善战,精猛剽悍,从名字中便可窥之一二。

    祖父脸色晦暗不明,阴鸷冰冷。

    许久之后,终是长叹一声,作罢。

    祖母握了他的手,祖父便立时紧紧回握,又将她旁若无人地揽入怀中。

    那时他俩之间,竟像是笼了一层酸涩难言,历尽沧桑的奇异柔情。两人四目相对,执手交握,自成一方仅容纳他们二人的世界,外人无法从中窥探任何。

    ——那里面隔着的是他难以知晓的惊涛骇浪和岁月峥嵘。

    似乎他们家的男人一生尽是只钟情于一人。

    他的父亲,他的祖父,或许他的曾祖父也是一般无二。

    他因出生时损了元气,幼年体弱多病,无法像祖父那样弓马娴熟,骑射精湛。如今虽是康健许多,也仅勉强习得骑马罢了。

    祖父见他天天扎在书里,有时会对他大为失望地摇头,道是枉我当年横刀跃马,战功赫赫,马踏大江南北,关内关外,生出的儿子孙子却一个比一个不中用云云。

    祖母是听不得祖父那些喊打喊殺的往事的,便护着他道,那也好过你这个只识弯弓射野狼的一介武夫,蛮夷鞑子。莫非你还要荣儿如你那般带兵出征,上阵御敵?便是再起战事,我也是不许他去的,除非我死了。说着祖母会像勾起甚麽伤心往事似地眼泪流个不停,祖父也只能慌不迭地去好声好气哄她。

    祖父本是颇具威严气势的人,可在祖母面前,他还是会为了祖母生气流泪而像个毛头小子紧张慌乱,手足无措。

    而祖母缠绵病榻时,祖父更是将所有心神全放在了祖母身上,半点顾不上他这个孙子。

    每每此时,他担忧难眠又不敢去添乱,唯有相伴明月清风,孤独读书到深夜,直至困极趴在书案上睡着,一觉醒来却盖着被子躺在床上,屋内只在墙角燃着如豆灯烛,祖父则坐在床边,昏暗中看不清神情。

    祖父给他掖好被角,摸摸他的额头,甚麽也没说,默然走出了门,留给他一个满腹心事的背影。

    他望过去,昔年伟岸峻拔,力能搏虎可开十石强弓的祖父已步履缓慢,脊背佝偻,鬓发如霜。

    岁月从不饶恕任何人,帝王将相黎民凡夫,都一视同仁,残酷无情。

    英雄垂暮,将军白发,那个瞬间,他差点痛哭出声。

    秦凤霄对投缘之人那是相当好说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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