余亦勤无意偷听,但对方即使转开了身体、压低了声音,他也还是听得见。
“老板我看完了哈,基本情况就是他们工地闹鬼的这一块,拆迁之前地上是个合神庙,庙里有口封起来的井,井里没有水,但是有一条死狗。”
“狗是一个星期之前发现的,说是死得很惨,身上全是刀口。当时井还没有挖破,那狗也不知道哪来的,烂得发臭,工地上的人把狗勾上来运到郊区去埋了,然后他们把井挖开,从井壁里挖出了两个生桩。”
“生桩你知道吧?我就不说了。”
这时余亦勤点完数量,正将纸往桌上搬,听见这个字眼,不由走了下神。
对方的老板知不知道生桩他不清楚,但他自己是清楚的。
所谓的生桩,就是拿活人最好是小孩做桩,打进地基桥基里去,以前的人认为生魂会以葬身之处为家,进而“庇护”建筑,让妖魔鬼怪都不得逗留。
余亦勤垂眼露了个有些讽刺的浅笑,心想这怎么可能呢。
生魂是人杀的人,死后就是妖鬼同族,它有什么理由来庇护仇人?
几个闪念之间,一米开外的年轻人又说了起来:“不过这里有个挺奇怪的情况,就是找你的孙总和其他人都说,生桩是两个不到一米高的小孩,骨化的很严重,应该埋了很多年了。”
“但我中途去上厕所,在里头碰见一大哥,他说挖出来的根本不是什么小孩的骨头,而是两个刚死的成……”
这话到一半,店外突来一阵呼嚎,声音低沉浑浊,并不尖锐,但却震得人心底微微发颤。
余亦勤循声望去,就见之前蹲在店外的怪物像是受了什么刺激,突然扑了上来,它速度奇快,动起来就成了一道黑色的残影。
年轻人不知道是巧合还是若有所感,突兀地哂了口气,仰头闭眼地打起了喷嚏。
余亦勤感觉到了杀气,但他还在不紧不慢地扎黄纸。
残影在喷嚏声里,闪电般地窜到了门口,它尖吻大张,獠牙密利,上肢做抓攫状,一副按住猎物就咬断头的架势。
只是就在它进门的那一刹那,门洞上的空气里突然闪现出了一阵灰烟,烟闪完就消失了,但怪物的路径也随之一变。
它整个像是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,四肢诡异地在空气里“撑”了一下,接着斜向右边弹开,落地后它暴躁地转了一圈,又急速向玻璃冲撞过来,结果再次被弹飞了。
这一回它飞出去,落在了人行道旁的树上,树叶在它的覆压下,居然只像是过了阵轻风一样晃了晃。
怪物伏踞在树上,前肢压低,脊背高拱,躁动不安地刨着空气冲余亦勤低吼。
余亦勤不肯给它眼神,怪物寂寞地恐吓了几秒,见没有效果,蹿落到地上,犹豫地朝店这边走了两步,接着猛的左拐,从小店的视野范围里消失了。
怪物一走,年轻人的喷嚏刚好打完,因为要拿手机付款,他没有继续讲鬼故事。
余亦勤对他有点路人式的好感,想起刚刚跟着他的东西,在叠黄纸的时候往里面夹了张冥钱。
冥钱上被他抹了一点尘灰,没什么大用,算是个回馈顾客的护身符。
年轻人没发现他的小动作,提着用麻杆丝绞成的细绳走了。
他前脚一走,余亦勤后脚就关了店,到妖联所去报失踪了。
古春晓以前往这儿跑得勤,最近却半个月没出现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