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依赖

    时过境迁，邓音辞对于十四岁的记忆早已不甚清晰，很多细节都是现在才想起来的。

    这么多年了，她生命的底色一直都是压抑流动的蓝绿调，夏日傍晚在水库里几近溺毙挣扎的恐惧像深渊一样将她吞没。

    如今重新复原那些褪色的细节，她竟然慢慢看淡了，不再去纠结邓经恺究竟有没有听见她的呼救，反而想起了池骁。

    如果十年后的今天她没有来池城，她大概永远都不会想到自己以前见过池骁吧，还在不认识他的情况下就骂了他一句“活该”。

    这也不能怪邓音辞，少女时期的她本就内向孤僻，脑袋里总会冒出一两个哥特式想法，自己活得窝囊，忽然听说有个人混得比她还惨，心里总算平衡了些。

    这样想……是不是不太好。

    邓音辞纠结地勾起手指，感觉自己确实有点成为坏女人的预兆。

    她不介意在池骁面前当个坏女人，但是如果跟护工说的话，她还是不想表现得太刻薄，以至于讨人嫌。

    她坚定了信心，开始在护工手中写字，一笔一划慢慢彻底向他敞开心扉。

    池城，水库，跌落山坡。

    池骁在辨认出这几个字眼时，眉头皱紧。

    女人的指尖触感轻盈，她就这么平淡地向描述生命中最动荡黑暗的时光。

    他记得她怕水，连靠近游泳池都不敢，在乌篷船里也时时刻刻担心会掉进河，没想到竟然和她失声的经历有关。

    可他高傲自大惯了，当时成天顾着和她勾心斗角，不是你赢就是我输，连游泳这种体育运动都成了他压制她的手段，明面上说教她游泳，实际不过是他私心作祟在跟她炫耀成就罢了，何谈耐心可言。

    池骁涌起潮湿的情绪，忍不住握紧了拳。

    更加巧合的是，虽然邓音辞没有提她落水的年份，他也很快通过她的年龄推测出具体时间。

    跌落水库，火烧账本，他们两个人竟然在同一年的夏天命犯太岁，各自遭遇转折改变。

    他们是彼此人生背景的过客，甚至等到生肖几乎转了一轮，他才得知她当年也在池港。

    池骁无论如何也想不到，他跟邓音辞会有这样的渊源，

    正当他愕然时，女人勾了一下他的掌心。

    她刚刚分享完自己心底最深处的秘密，他不给她回应，她有些忐忑，好像真心付错了人。

    池骁立刻回握住她的手。

    他多想牢牢抓住她、接住她，可惜不能太用力。

    护工不会用接近捏碎的力道握住病人，只有池骁会握住他的邓音辞。

    “如果把那个水库填了，你还会害怕吗？”

    他生性强势，即便用最温柔的声线安抚她，提出的主意也还是如此直接霸道。

    可是邓音辞被她逗笑了，好像听见了精卫填海的故事。

    她当然不觉得一个普通人可以凭借自己的力量把水库填掉，于是她给他写话：“你还是安心当护工上班吧，我不怕。“

    池骁看邓音辞难得这么乖顺，特别想亲她的发顶。

    她说过，她想当池太太是有一点私心的，她觉得那样很威风。

    当了池太太，别人就不会轻怠她了。

    可她根本就不是贪心的女人，除了账本以外，他给她什么她都不要。

    分享完过去，邓音辞和他的关系又亲近了许多。

    她拍拍他的手，问他什么时候能把眼睛的纱布摘掉，她想看一看他。

    池骁喉间发紧。

    “你还没好全，再过几天吧。”

    “早点学会说话，就能早点看到我。”

    她没有意识到他在拖延真相，配合地点头说“好”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