五、六 (第5/6页)
忍。 姬发总算明白为什么自己对眼前这个人温柔不起来了,崇应彪根本不顾他死活。 他侧过头去,不再看崇应彪,让星河在自己眼中倒流,想起下午大哭的感觉,吃饭少了颗牙帮他嚼,以后他夹菜就要抢不过吕公望了,这真是世界上最伤心的事之一。 “我说我少个人陪我拌嘴你信吗?” 崇应彪没回答。 “我少个人rou沙包出气。” 崇应彪反问你是在说自己么? “我……如果我说,我只是想你活下来,你信吗?” 姬发说,我知道你一开始看不惯我是因为我和殷郊走得近,但你还是会臭着脸教我练弓,教我怎么在厚雪地上骑马。西岐鲜少有狩猎的机会,你带着我们去射猎,教我们捕鸟雀,织罗网,教我们哪些动物的命门在哪里,以后上了战场说不定要用。我当时觉得你强大又残忍,剥皮的刀又快又利,那天看见你剥狼皮,一我边吐又忍不住一边看,其实我觉得那个刀花挽得很漂亮,我感觉我一辈子都做不到。有天我们三个偷摸去山上打猎,窜出一头野猪,我第一次见这种横冲直撞的猛禽,吓得不敢动,但你居然抓准时机上前把这头野猪杀掉了,当时那头猪的血溅在我身上,我感觉我体内的血也在燃烧,我当时想着我要成为你那样的人,足够冷静,强大。即便我发现你跟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,和殷郊和你在朝歌的日子却每日都很新奇,很刺激,很有乐趣,是我成为质子以来最幸福的一段时光。其实还有很多想说,但一时半会只能想起这些,那段是我从未接触过的人生,虽然你很可能不信,但我却曾很崇拜你。无论后来的这几年你怎么欺负我,和我吵架搏斗,我都觉得你是个有血有rou的人。你的手挽过弓刀,杀过猛禽和敌人,第一次杀人的时候也毫不手软,我当时是看着你,才敢把刀捅进俘虏身体里的。不得不承认你大部分时候很残忍,我和殷郊不太能接受你这一点,我们的矛盾争执也很多,状况之外的事情也发生过很多,我无法阻止我们的渐行渐远,我以前想过我们会分别,但没想到时间会那么短。有时候你跟我打在一块,我甚至都觉得还行,我们还能闹腾在一起,可你的拳头真的砸我挺疼的,有时候真想和你一刀两断,但过去的日子又这么鲜活,想想也不舍得。 我可能在你眼里永远只是殷郊的朋友,但你对我来说还是很重要的人,我还是不想你死的,所以我过来找你了,崇应彪。 可崇应彪冷笑着说,真的么,姬发,我对你这么重要么,可你最后怎么把我杀死了? 他径直走上去,把静止在原地的姬发推倒在地,看着那双无比坦诚、深情款款的眼睛,他一拳一拳地锤下去,仿佛要把这张脸砸个稀巴烂。 宿敌的血溅了他一身,崇应彪一边打一边说,去你娘的狗屁旧时光,干你爹的姬发,苏全孝死的时候你怎么配装模作样,你这个废物,你怎么不早点说,我父亲死了你才说话,你去死吧!你不是很想念殷郊么,我送你去见他,你们两个蠢货快双宿双飞吧。 他悲哀地笑起来,双手染满鲜血,顺着指缝淌落的红色河流铺满黄土沙石。 姬发激烈地与他厮杀,把他扭到地上折断他的手,他咬牙挣开姬发,用鬼侯剑劈向姬发,被姬发滚开。他顺势往前扑去,被姬发扫倒,爬到他身上抢鬼侯剑。他拼尽全力嘶吼咬打,用仅剩的一只手捶打姬发的脸。姬发的血喷在他的身上,然后夺走他身上的鬼侯剑。姬发剧痛抽搐的手握住剑柄,欲贯穿崇应彪胸口,被崇应彪艰难地躲过。 手断剑失,终于意识到败局已定,血人一样的崇应彪双手撑地爬了起来,与此同时姬发也跟着站了起来,声嘶力竭地从喉中不成字句的嘶吼,崇应彪嗬嗬地喘着气,同样与姬发呕沥肺腑地吼叫,所有语言都已无法表达他们的绝望,哀嚎刺破天际,此刻唯有黄河奔腾湮灭一切的涛涛水声。 “为什么我们会变成这样!” 姬发朝崇应彪咆哮,同时鬼侯剑贯穿崇应彪的咽喉,溅出的血喷了他满脸。姬发嘴中尝到曾经的玩伴战友对手仇敌宿敌的血腥味,松开鬼侯剑跪到地上痛哭出来。 崇应彪捂着颈脖,在姬发拔出剑时跌跌撞撞地后退几步,他的神情先是不可思议,反应过来后逐渐坦然。他只是失败了,他只是像过往无数次的失败一样失败,将从这场权力游戏的血腥角逐中彻底退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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