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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寄印传奇纯爱版(14) (第8/11页)

一度以为自己是个难以保守秘密的人。零零年春天杨花漫天时,我走在路

    上,老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。或许是一种难以抗拒的剧烈变化,未必地动山

    摇,却足以让人兴奋得难以入眠。然而那个正月上午见到父亲时,我却冷静得如

    同寒冬腊月的平河水。他瘦了点——当然,也可能没有,刚剃的圆寸衬得额头分

    外光亮。而青筋已在其上浮凸而起,顺着脸颊后侧蔓延而下,又在脖子上编织了

    一张网。

    配合着大张的嘴,眼泪无声地涌出,聚于鼻尖,再无可奈何地汇入透明闪亮

    的鼻涕。阳光明媚,一切却在摇摇欲坠。

    我吸吸鼻子,瞥了陆永平一眼。

    他扭身拴好门,总算拽住了父亲的一只胳膊,依旧是俩字:「行了!」

    后者并不这样认为,他一把甩开陆永平——与此同时,眼泪和鼻涕的混合物

    终于砸到了地上——在奶奶的伴奏下,连磕了数个响头。具体是几个,我也说不

    准。只记得那咚咚巨响沉闷瓷实,像是土地爷擂起了一面神秘巨鼓,连门外的窃

    窃私语都被淹了去。

    中午母亲做了几个菜,印象中很丰盛,毕竟奶奶唠叨了好几天。留陆永平吃

    饭,他却连连摆手。我只能在奶奶的吩咐下追到了胡同里。

    他拉开车门,皱了皱眉:「回去。」

    我希望他能再说点什么。然而没有。直到松花江倒至街口掉了个头,陆永平

    才喊了声林林。我刚要过去,他又摆了摆手。刹那,那辆坑坑洼洼的银灰色面包

    车便绝尘而去。我倚着红砖墙,呆立了好半晌。

    后来母亲喊我吃饭,于是我就回去吃饭。路过厨房窗口,我往里面扫了一眼。

    母亲撇过头来,脆生生地:「端菜!」

    堂屋门帘是奶奶撩的,尽管她老人家还在抹泪。父亲则坐在沙发上,垂着头,

    闷声不响。而电视里,艾弗森正龙腾虎跃。

    当晚小舅和小舅妈来了一趟,送了几条鱼,记得还有只野兔。之后的某一天,

    兔头被我掇了去。等啃到大板牙时,我差点把隔夜饭吐出来。

    奶奶疯狂地给我捶背,骂道:「让你馋!」

    那会儿她老已搬到我们院来,住在我曾经的卧室。我嘛,被撵到了楼上——

    那种干燥粗粝的粮食霉味萦绕于我脑海

    中,至今挥之不去。东院却空了许久,直

    到九九年那年冬天蒋婶一家才搬了进去。我的理解是他们在何仙姑附体和爷爷老

    死间作出了某种权衡。而这,总体上是成功的。尽管2000夏天,二刚的死亡将被

    何仙姑归咎于此次不合时宜的迁居。

    *********

    父亲出狱后在家沉默了好久。光那个闷坐在沙发上的经典姿势都持续了两三

    天。后来他索性躺了下去。奶奶整天唠唠叨叨,时悲时喜时怒时怜。母亲却听之

    任之。我甚至很少见她和父亲说话,连喊人吃饭都要劳我大驾。那阵正逢奥运会

    预选赛最后一场,姚明初露峥嵘。看得出来他与黄金一代同场时,默契度还是不

    够。本质上讲,法国虽然被压了半场多,但最终逆天发挥,爆冷中国队。然而不

    知为何,就这一溜屁的闲暇空隙,我也觉得杵在家里别扭。

    父亲回来的当天我俩唯一的对话是:「林林。」

    「嗯。」此场景发生在吃晚饭时,具体动作是父亲给我递来一个馒头。而直

    到第二天一早上厕所猛然撞见父亲时,我才叫了声爸,仿佛这才发现他是我亲爹

    似的。父亲叼着烟,边往外挪边提裤子。他惊讶地说:「起这么早?!」

    其时天已蒙蒙亮,母亲也做好了早点。我只恨自己不能边吃饭边蹬车。

    记得有好长一段时间,对父亲,我们绝口不提。唯一的例外是三月初的一天,

    小舅妈拎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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